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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族的强音

1998-08-12 来源:中华读书报  我有话说

明鲁迅无疑是杰出的演说家,但他并不热衷于演说,有时甚至避之不及。“人家在开会,我决不自己去演说。”他不喜欢抛头露面;“我曾经能讲书,却不善于讲演”(《海上通讯》),他并不自认为是导师。但是,作为中国新文学的旗手,鲁迅每到一地,总被热血青年所崇敬和包围,演讲是在所难免的事情。“我在这里,被抬得太高,苦极。作文演说的债,欠了许多。”(《致章廷谦》(1927,2,25),他不愿意让青年失望;“明日又有一处讲演,后天礼拜,而因受师大学生之坚邀,只得约于下午去讲。”(《致许广平》(1932,11,20),正是由于不断的“坚邀”,鲁迅有证可考的演讲,竟达到66次之多。

鲁迅的演讲,不是名人的侃谈,不是学问的指点,是一个思想家和革命家对中国历史与现实的深思与批判。鲁迅的演讲,如同他的文章,有人喜欢也有人惧怕。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岁月里,任何发自心灵深处的真挚的行动,都会引起截然不同的反响。鲁迅的讲真话和敢讲真话,从他的演说中可得到明晰的认识。“硬要我去,自然也可以的,但须任凭我说一点我所要说的话,否则,我宁可一声不响,算是死尸。”(《海上通讯》)厦门大学的校长认为学生应当埋头读书,而鲁迅认为应该留心世事。校长在演讲前请鲁迅吃饭,意图明显不过,但鲁迅登台演讲,说的仍然是“世界是傻子的世界”,“聪明人不能做事,因为他想来想去,终于什么也做不成”。校长是尊孔的,鲁迅却仍然要讲自己的“‘少读中国书’主义”。也有时,鲁迅执意只讲学问,不谈“政治”,陕西军阀刘镇华趁鲁迅在西安讲学,特邀他为下级军官演讲一次,意在让鲁迅为自己的“政绩”做一番鼓吹,鲁迅的回答却是:“我向士兵讲是可以的,但是我要讲的题目仍然是小说史,因为我只会讲小说史。”这就是鲁迅,鲁迅演讲的魅力,绝不只是一个“口才”问题。

鲁迅的大多数演讲,都可以看做是一个思想家的自白,一个革命家的鼓动,一个文学家的教诲。他一口浓重的浙江口音,有时很少能被听众全部听懂,但无论在北京、厦门还是广州、上海,每一次演讲的消息都会不胫而走,每一个演讲地都会挤满聆听鲁迅声音、目睹鲁迅风采的听众。

有许多我们熟知的鲁迅名言,就出自他的演讲词中,“不是很大的鞭子打在背上,中国自己是不肯动弹的。”“希望是附丽于存在的,有存在,便有希望,有希望,便有光明。”“青年们先可以将中国变成一个有声的中国。大胆地说话,勇敢地进行,忘掉一切利害,推开了古人,将自己的真心的话发表出来。”在民不聊生、军阀割据、思想压抑的时代,鲁迅的并不高亢却坚强有力的声音,是穿透历史,映照古今的民族的强音,他的文章已经使关在“铁屋子”里的人猛醒,他的演讲,又无疑是为无声的中国呐喊。

鲁迅不是那种滔滔不绝的演讲者,他的幽默引来听者的笑声,自己却不笑,有如他的文章一样沉静;他的讲话常常引来暴风雨般的掌声,他自己却依然平静地讲着。“鲁迅先生的讲演态度中,是决找不到一点手比脚划的煽动和激昂的。他的低弱的绍兴口音,平静而清明,不急促,不故作高昂,却夹带着幽默,充盈着力量,像冬天的不紧不慢的哨子风,刮得那么透彻,挑动了每根心弦上的爱憎,使蛰伏的虫豸们更觉无地自容。”(林曦《鲁迅在群众中》)鲁迅的演说,又何尝没有技巧,而这“技巧”,是旁人无从学起的。

在当代中国文化界正处于对话、演讲、研讨的热潮中,人们对此现象众说纷纭的时候,关心和领略一下鲁迅演讲的风采,不无对比当下的特殊意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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